当前正值大学生求职季。以往，工作的体面是很多人择业时重点考虑的因素，他们希望单位名气大、听起来让人羡慕，也甘愿为“面子”将其他方面排在次要位置。而如今，很多年轻人择业时对个人成长、发展机遇等各种“里子”有了更多关注。
“你就业看重‘里子’还是‘面子’？”当被问及这个问题，中国人民大学在读博士狄萦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里子”。在他看来，目前整体就业环境在改变，行业发展和技术迭代日新月异，应对不断变化的环境，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在职场中持续提升自身能力，体现个人价值。
“自己感到好了才是真的好”
对狄萦丹来说，“里子”体现的是职业与个人价值观的契合度，并能让个人能力得到切实提升；“面子”则是以社会惯常的价值标准来评判的，能让人看起来体面。“前者是关注自我的感知和获得感，后者则是关注他人的目光。”
狄萦丹觉得，人的价值体验感是很主观的，何为“面子”，何为“里子”，可能因人而异。谈到很多人执着“考公”，他觉得，如果一个人追求安全稳定，那么体制内对他来说就是“里子”。“如果只是为了迎合长辈要求，自己就去‘考考看’，可能就是‘面子’先行了。”
周晴是一名外交学专业硕士研究生，还兼任本科生辅导员。她有一名学生就坚定地不想考公务员，因为觉得“虽然公务员是家长眼中的‘铁饭碗’‘好工作’，但与她的求职目标并不契合”。
日前，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wenjuan.com），对1334名应届求职大学生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89.4%的受访应届毕业生明确表示，找工作的过程中，相比“面子”更看重“里子”。85.5%的受访应届生感到这几年大家在求职过程中普遍更看重“里子”了。
武汉某高校硕士应届毕业生刘佰佲感到，这一代年轻人非常注重对个人价值感的追求，少了一些浮躁，多了一些务实，“找工作，不再对企业性质、岗位名称、工作地点这些‘面儿’上的问题太执着，而是会认真去考虑‘这个岗位我能学到什么’‘我的能力能否发挥出来’”。他感觉，现在的年轻人“活得通透”了，“大家越来越明白，别人觉得好未必是真的好，只有自己感到好了才是真的好”。
哪些是毕业生看重的“里子”
周晴观察，现在不少大学生找工作看重薪资福利待遇好和工作地点离家近。“以前，到外面去闯一闯、看一看是很多刚毕业大学生的择业心态。经历了新冠疫情的几年，人们更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时光。而且我国城市化进程加快，二三线城市崛起，持续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等，都让大学生们更有底气、也更愿意回到家乡发展”。
在狄萦丹眼中，像一些老牌大厂、稳定的国企，公司门面大、有名气，在别人眼中光鲜亮丽，但如果提供的岗位发展前景有限，能学到的业务技能、积累的经验有限，他宁愿选择一家行业前景广阔的初创企业。“比如人工智能领域，虽然发展初期面临的风险较大，而且工作强度很大，经常要一岗顶多岗，看上去‘性价比’不高，但是能提升个人能力，快速提升对行业的整体认知和把握。哪怕公司创业失败，也能赶上行业发展的大潮，使个人具备较强的竞争力。”
选择一份工作，哪些是毕业生看重的“里子”？数据显示，薪资福利待遇好（61.6%）排在第一，其次是能学到真本领（55.3%），工作内容是自己喜欢的（52.6%）和未来成长空间大（52.2%）分别排在第三和第四位。其他还有：体现个人价值（46.2%），职业晋升渠道畅通（42.9%），工作氛围和人际关系和谐（41.5%），新人有锻炼机会（30.5%）。
中国政法大学人力资源开发与管理研究中心主任、商学院教授王霆表示，这一调研结果非常符合当下大学生的择业观，也反映了他们对就业市场和自身发展有了更加成熟和理性的思考。
“薪酬关系着一个人的生活水平，也是影响大学生工作稳定性、积极性的重要因素。能学到本领可以不断增强职业素养，在职场中有更强的竞争力。这也提示企业，要增加人力资本的投入，提供良好的培训机会。同时，现在的年轻人非常看重个人兴趣，当职业与兴趣相匹配，他们就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工作状态，贡献出更大的职业价值。”王霆分析，一个好的企业，不仅要提供好的环境、薪资，更重要的是能够为员工未来发展提供清晰的职业通道和明确的职业阶梯。
“唯有自我成长提高才是颠扑不破的立足之道”
侯佳今年大四，学的是经济学专业。她觉得，这一代年轻人在思想上更加独立了，勇于打破老一辈的就业观，不会轻易被社会观念裹挟。这也说明现在的年轻人更懂自己了，“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就会去争取”。侯佳给记者举了她同学的例子：因为知道自己性格耿直、对物质水平要求高，这位同学明确表示，一些看着光鲜、但需要担任乙方角色的工作，不适合自己。“性格使然，干着不痛快，在业务上也难占优势，薪酬又与业绩紧密挂钩，直接影响收入。”侯佳觉得，这名同学对自身的认知非常到位。
“我觉得找工作注重‘面子’其实是‘为别人而活’。不如追求自己想要的、实际能获得的，来得更实在。”狄萦丹也感到，现在就业形势严峻，也增加了大家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行业‘内卷’的加速更加让人明白，唯有自我成长提高才是颠扑不破的立足之道。”
大学生求职更注重“里子”反映了什么？70.2%的受访应届生以为是更加独立自主，关注从业实际获得；66.9%的受访应届生觉得是重视自我价值的实现，有职业理想；55.3%的受访应届生认为是对未来有更为清晰的规划与定位；45.7%的受访应届生认为突破了固有职业观念，更加务实。
王霆认为，大学生就业更看重“里子”，反映了他们对自身职业生涯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也从侧面说明高校的大学生就业指导工作取得了比较明显的成效。同时，也反映出整体的社会价值观在发生比较大的变化。“应该说，这样的选择不仅对个人，对于整体人才市场同样具有积极和长远的意义。”
参与本次调查的应届毕业生中，14.3%是专科，75.4%是本科，9.5%是硕士研究生。其中，男生占43.8%，女生占56.2%；家乡在一线城市的占32.8%，二线城市的占38.2%，三四线城市的占21.1%，城镇或县城的占5.6%，乡村的占2.3%。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狄萦丹、周晴、侯佳均为化名）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杜园春实习生黄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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